詩人辛鬱有首詩叫〈聾耳的藝術〉,諷刺調笑得很犀利。


一共只有十行,卻像十根利箭吹向那些人前裝聾作啞、背後笑裡藏刀的壞人。詩如下:


信不信由你 有時候
在眾人出沒的會堂
聾 是一種藝術
你看 他照單全收
那一張張笑臉上寫著的
一串串好聽的話
至於帶刺的聲音
他聽不見甚至回送
更鋒利的刀尖
與更長的刺


這種「聾耳的藝術」,捷克作家卡夫卡有著更為巧妙的詮釋。


先是他的小友布洛德對他講了一個聽來的中國小故事,說:


「心是一間有兩個臥室的房子,一間臥室住著痛苦,另一間住著喜悅。人不可笑得太大聲,以免吵醒了隔壁的悲愁。」


卡夫卡便問:「那麼喜悅呢?難道不會被悲愁吵醒嗎?」


小友回答:「不,喜悅的耳朵不靈光,從來聽不見鄰室的哭聲。」


卡夫卡點點頭說:「這就對了,難怪人常常假裝著自己很高興的樣子,他將自己的耳朵用喜悅的蠟封起來。」


喜聽好話,佯裝快樂,從來不採納逆耳的忠言,是人的通病,這比裝聾作啞的人更麻木不仁,更可悲了。



【2010/04/11 聯合報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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